Monday, January 19, 2009

[周穆] 之五



一張照片喚起了腦海中的一個場景,那是在柏林的機場湖邊:兩個小女孩天真的戲水,四隻手臂上都帶著紅色的救生充氣環,爸爸和媽媽同她們一樣光著身子,享受午後的陽光。

馬丁說他有一個女兒,現在已經八歲大了;亞歷說他上禮拜做飛機去蘇黎士看他的女兒和那個在學中文的孫女;拉爾夫在信上告訴我這周末又要去看他兒子那個叫做'Leicht Verderblich的搖滾樂團,即使他總是覺得很吵;迪爾克也結婚了,不過不想生小孩,也不打算認養,光是要搞好彼此之間的關係就夠累了;胡迪格說,在慕尼黑的那個女兒現在念大學了,希望以後她可以照顧自己,一年也許見上一兩次面就好了,畢竟他的年紀也大了,別叫年輕時做的蠢事還要糾纏自己一輩子。那馬可斯呢?昨晚當馬丁看著四歲女兒的照片和我解釋自己已經有四年沒見到她時,我才突然覺得這個問題至關重要起來。

於是我腦袋中想起了一個我將之視為無關緊要的場景,這場景於是開始持續的困擾著我,即使我可能再也與他們無關了,卻就有如鬼魅一般的持續糾纏,直到夢裡,直到我早晨醒來的那一刻,出門前,我與那個世界的牽繫就這樣用張四年前的照片以及一個場景就連在一起,而那原先是被我遺忘的,而我現在也該繼續將它忘記的,怎麼卻還又這麼清晰的浮現在我眼前,於是我怎麼還能再忍受這種結果下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Ich möchte eine Tochter haben.' (我想要有個女兒)
'Ich habe eine Tochter.' (我有一個女兒)
'Wirklich?' (真的嗎?)
'Wirklich!' (真的!)
'Du machst mir nur ja Spaß.' (你只是開我玩笑吧)
'Ich habe.' (我有)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的表情讓我不知道自己該說甚麼,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我看了半信半疑,又想到他那麼調皮的個性,我才懶得把他這些話當真。只是我現在離他萬餘哩的距離,怎麼突然在意起這種事來?難道這真的這麼重要嗎?

看著照片,我對馬丁說他女兒的眼睛像他,他頓了一會兒跟我說,也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像,我的思緒卻飛回了那天在機場湖邊的太陽下,我覺得自己已經累了,累到不能思考,卻還要與他做這種到底有沒有女兒的爭執,只是現在基於莫名的原因和感覺,在終於想要問個明白之時,我想,卻也沒這個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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