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May 12, 2009



迴盪在這空間中的聲音已經散去進入記憶,而我開始擔心起自己,何時會開始無意識地將這記憶扭曲,變型,彷彿一切都慢慢地開往心中的理型,如同原生動物般地以一種在顯微鏡下才以得見的速度緩慢地移動著,擴張然後延展自己的身體,直到看來似乎有些透明,原初的型體已不可辨認,然後你開始問,它就是一隻變形蟲嗎?

光線由窗口投入一個房間,讓你從筆直地光束中看出廷得耳效應,讓我從旁看出聚光燈效果的直接,而他呢?他在哪呢?記憶中彷彿有個故事會描述這個空蕩的房間,好讓文字在腦袋中開了一扇窗能通往事件發生的地方,像是在古堡的閣樓,還是教堂的塔尖,破敗的場景是因為年代久遠而殘破凋零,陳舊的空氣中卻仍要有一履罌粟花的鼻息,一縷紅綻的香氣雲影,但是不諳花草之道的你又怎能確信,這不是一種幻影?


返回柏林的路上我一直想著他,想著我今天早上才離開時他說的話。讓我一直想著,到底哪個時間點會是我今生最後一眼看到他的模樣。我想他應該沒過這種感覺,何必在意這種事情呢?不過就是一場任性的Rendezvous,你我的言語交錯與身體摩擦就彷彿一場隨機的演出,沒有錄影,沒有錄音,是一些只能存留於記憶的浮光掠影,讓你隨著火車的顛簸低頭思索著,那個即將隱於門後的笑靨,那個回頭過後就不再回頭的瞬間,踏出下一個步伐的點,再踏出下一個步伐,又更遠離了一些,我越是思索就越是讓它絞纏不清,我把臨別的幾句話正著說又倒著說,各種語氣又反覆了幾遍,我一直想著他,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於是我搭上夜車,匆匆趕回柏林,於無燈的夜下在來往的巷弄間尋找著對的門牌號碼,試著再一次地按下門鈴,看看從門後探出來的那個笑靨是否如同昨日一般,好證明一切都不是幻覺。


照耀在床前的月光的確明亮,夜間從雲後探出臉來的月亮將我從睡夢中喚醒,順著光線我向窗外望去,澄澈的夜景即使讓人稍感寧靜,是因為今夜我尚能這般側頭看著他可愛的臉。也許幾日幾夜後我僅能在記憶中回顧當時擁抱的感覺,或是那種變型的感覺,於是我開始責怪自己的貪得無厭,唯一能夠期待的就是閉上眼睛,用雙手擁抱自己,似乎他還在我身邊,說相似的話,用更激烈的方式對我,直到我呻吟痛哭的時候,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不在了,淚才能真誠的落下,承認自己在所需之物之前是真的一無所有。

多麼可愛的那些關於幸福的幻覺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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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紫丁香獻給年輕的死者

普羅高菲夫的第二號小提琴協奏曲,第二樂章在琴弦上讓幾個音撥出華爾滋序奏,也許一首偉大的協奏曲不該以這般簡單的方式開啟最抒情的樂章,輕度的配器把應當最美的部分留給獨奏者,在綿延的旋律上一人獨唱著,但是有誰在乎這麼多呢,不就是曲目廣袤中的一件輕巧作品。就如同他,在人群廣袤中的單薄性命。

他二十歲,也許曾經訕笑過這種在詼謔與抒情邊緣的感受,也許沒有,但是他的命運就如同這個樂章,在愛與激情的時候都帶著一種疾病與感傷的詼謔陰影,是三拍子的,不如四拍子的完整與穩定,在急轉直下的調性之前還有多少可能的吟唱與變奏時間?靈活的律動之後還是得進入一個晦暗不明的音,在下一個段落彷彿火焰通靈後突然高竄拔起,卻還得進入下個段落,另一種哀傷與自嘲,笑自己彷彿還有些希望。

於是這個樂章帶有一種愛的希望、詼謔與哀傷,零星的火花與願望,最後還是需要一些燦爛與美好的記憶,才不失為一個人,不失為一個人該追求的一生,即使死,即使就如同一個樂章有長有短,也會結束,也有他自己希望的象徵,最後的殞落前至少也能有點自豪的感覺,即使眼眶泛紅也有些深情的歌唱著,才不愧為自己的一生有些糾結的感動。

所以讓我謹以這個樂章獻給你,能驕傲的在琴弓下將弦擦得唧喳作響後,唱出悠揚且長的旋律,卻不失你命運中的詼謔,與種種沉痛中的狂歡,狂喜中的陰影,灰暗世界裡的希望,以及期待中潛藏的哀愁與悲傷,就是那些不為人知卻將為人所臆的,你,在無意識之後卻讓我看見,這個樂章中的種種重擊深藏。

就是這個樂章。謹獻給

年輕的死者,年輕的愛,以及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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